复薛觐堂中丞
复薛觐堂中丞
自夏秋以来,纷传沪饷充盈,俯拾即是,因为挹彼注兹之谋,爰有晋饥秦粜之请。直接到复书并吴方伯折开各件,乃知告者过也。外间但知入项之多,不识出款之巨,支绌实情罕能道及。乃蒙饬厉委员解到沪饷六万,绅捐一万,杨委员又解三万,俾灼艾以分痛,遂嘘枯而回生。上游各军久不见此巨款,合营欢忭,同戴大德,感谢无似!
承示杭州失守情形,可为痛哭。弟前此奏请左军援浙,冬至前后迭次函催。正在筹议进兵,而皖南警报迭至。杨逆率淳、遂大股来扑徽州,三面围攻,休、祁大震。又函催左帅由徽州赴援,冀徽、严一路节节打通,以达杭省。何意力尽粮穷,名城一旦沦陷。浙江全省仅存湖州一府,孤悬贼中,岌岌莫保。东南大局尚复何言?王中丞大节懔然,可悯可敬!其馀殉难官绅,望尊处就近查明,开单示悉,以便会衔具奏。
沪上闻此大惊,益形吃重。苏省绅董,曾拟藉助洋兵,亦属权宜之策,不识曾否办有头绪,尚望阁下从中主持,斟酌尽善。弟亦不以局外自处。前复潘比部一函,想邀荃鉴,兹复备咨奉商。上海人民财产,固中外官民所当共争而共守之。惟发匪凶焰正炽,不特麾下兵勇各宜深沟高垒,加倍慎守,即西洋各国之兵亦须嘱其稳慎以图,不可轻敌。至要至要!敝处东下之师,已函催舍弟招募成军,迅速来皖。倘二月间舍弟未到,则令李少荃廉访先率万人起行。惟须以大队扎镇江,以偏师防沪城。苏省现存郡县,惟镇江最据形胜;将来恢复苏、常,须以镇江为根本,实属不可不争之地也。愚见所及,亮邀鉴照。
滕副将嗣林赴湘募勇,头批四千业经下驶,仍有八千未集。恐其难资得力,已札钱户部、厉委员至汉口截留,未募者即行停止,已募者妥为遣散。路远不及奉商,伏乞原谅为幸。
撤团覆奏,即由敝处主稿,敬会台衔。大抵团练用之于贼氛方盛之际,断难得力。须待贼气大衰,官兵将撤,然后办团以善其后。俟缮发后录稿咨阅。总理衙门信件,即当照行。
复汪梅村孝廉
弟前奉兼辖浙江之命,自惟名太盛,位太高,权太重,才太短,不欲溢量以速官谤,已恭疏辞谢矣。猥蒙见贺,悚惕曷任!
文章之可传者,惟道政事,较有实际。董江都春秋断狱,胡文定经义治事,皆不尚词华。浅儒谓案牍之文为不古,见有登诸集者,辄鄙俗视之,不知经传固多简牍之文。近人会稽章氏尝谓古无私门著述。“六经”皆官守之书,官先其职而后书,师弟子传之以为学业,论者题之。《左传》于“叔鱼鬻狱”“仲几受牒”,《汉书》如杨恽、戴长乐之说,薛宣、申咸之争,皆今世例案。本文不特张江陵、王阳明也。即以张、王二公而论,江陵盛有文藻而其不朽者乃在筹边、论事诸牍;阳明精于性理,而其不刊者,实在告示、条约诸篇。今足下拳拳于益阳胡公搜辑遗文,谊古情深。甚盛甚盛!惟胡公近著,批牍感人最深,尺牍次之,奏疏又次之。若刻其遗文,批牍自可贻则方来,何得摈之不登?若欲改选言为纪事,此法颇佳。然昔贤作表之义,在于省文辞而存事实;作谱之道,在于搜幽远而讨佚亡。顾、阎年谱之可贵者,亦以二先生事迹不显,赖旁搜遗集以证之耳。今胡公闻见既近,勋施烂然,几于走卒皆知,日月若揭,似不必更为年谱,求显反晦。细检档案,考核往还诸人笔札,排比成书,亦殊不易。闻贵同年朱君荣实熟于著书体例,或邀之入省,与阁下商榷编辑,刻日成书,亦不必过于矜慎也。
拙作毫无足观,亦无副本。《柏枧山房集》,俟有便人,当为寄呈。示及寄资一节,恐黄鹤之不返,拟白璧之原归,诚属耿介,然何必沾沾于此?程生亦断不背约也。
浙江自金、严、宁、绍不守后,节节道梗。左帅援师甫行,杭垣遽陷,别由淳、遂内犯徽州。老湘营战守兼旬,迭获胜仗。现左帅亦派兵由婺源援徽,必须并力剿除此一股,以保皖而顾江,再图恢复吴、越。
复袁漕帅
嘉平十三日泐复一函,交六安蒋道转付徐副将赍回,想登签室。顷奉腊八后惠函,具仰筹笔之勤,兼荷宜春之字,抚躬多愧,雒诵增惭!即维瑞集柳营,禧延椒斝。庆销兵于首序,止戈而运转鸿调;膺锡福于初元,厘瓒而休扬虎拜。英晖引领,吉颂维殷。
弟谬典军符,频更岁籥。时艰孔亟,补救无方。前以雪帅未克北来,楚师遽难深入,略陈梗概,时皖南犹未甚吃紧。乃浙垣失守后,杨逆围攻徽郡,绝我饷道,老湘营暨朱、唐两军各战获胜,贼犹不退。直待三军会合,击破岩寺一股,运道始通。左帅前部又至江湾击败后路之贼,除夕、元日徽郡渐次解围。惟浙江之贼近五十万,既收宁、绍等郡数千万之财货,又收杭城各军三四万之降兵,今岁皖南、江西断无安枕之日。左寺堂新受抚浙之命,兵不满万,何能御此无数大股?弟自须以全力助之。助左非以图浙,乃以保皖也,以防江也。是弟部下诸军仅能援剿大江以南,万不能拨赴两淮。
至庐州进攻之事,全仗多帅。尊处如能分兵会剿,俟多军进逼城下,再行奉商。李希帅新回皖任,闻当先至安庆一行,乃于六安扎驻老营。多至庐,李至六,即与尊处成掎角之势矣。
来书不欲分楚师之功,盛德冲怀,固堪钦企。惟楚师向来无争竞习气,虽荷推让,非所敢承。且今日中原大乱,吾辈奉命讨贼,得寸则寸,岂宜因循姑待?以后北路如有可图,即祈相机剿办,不必过执谦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