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
十二
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景阔,词之言长。
出自屈原《九歌·湘君》:“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
【赏析】
王逸在《楚辞章句》中说“要眇”是“好貌”之意,又说:“修,饰也。”那么,“要眇宜修”即形容女子窈窕幽美而妆扮得恰到好处,“宜”者,“淡妆浓抹总相宜”之“宜”也。洪兴祖在《楚辞补注》中说“要眇宜修”是形容一种“容德之美”,也就是一种由内而外、内外统一的美。《楚辞·远游》中还有“神要眇以淫放”一句,洪兴祖注“要眇”为“精微貌”。将此两处“要眇”结合起来,可知“要眇宜修”的美,是一种最精致、最细腻、最幽微的美,是一种富有修饰性的、内外总相宜的美。王国维说“词之为体,要眇宜修”,就是说词有如此一种美。
诗与词是两种不同的文学体裁,各自承担着不同的功能,词能够表达诗难以表达的情感,但却不能取代诗的表达。也就是说,词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诗亦能言词之所不能言。二者不同,也只是不同而已,无优劣之别。
词则句法参差,错落有致,音节流转荡漾,极尽抑扬,适宜于表达“幽约怨悱不能言之情”(张惠言《词选序》)。诗则句法整齐,合乎格律,铿锵可诵,多从阔处着眼、大处落笔,适宜于表达疏广阔大、典雅庄重的景象意境。
但是,诗亦有含蓄蕴藉者,亦有低回婉转者,亦有言简意深、一唱三叹者。豪放之词也有包容阔大、意境深远者。所以,无论诗或词,无论是表现社会性的情感还是私人性的情感,其佳者都各自有一种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境界。
十三
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
【赏析】
“境界”这个美学范畴,似乎无法对它作出明确的界定,而只能进行诗意的描述与形容。如果说“境界”本身已经是一种“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状态,那么对“境界”的诗性表达亦是如此。
于王国维处,“境界”以一种本源的形式出现,他常说“有境界,本也”,“拈出‘境界’二字,为探其本也”,等等。正是在“本源”这层意义上,“境界”可以说是词之“道”。如同“道生万物”一般,“境界”可以生发出气质、神韵、兴趣甚至还有格调、风骨、气象等范畴,所以有境界则气质、神韵自然随之,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境界”由是成为判断词之“美”的根本标准。
与此同时,“境界”亦是一种终极意义的归宿。如同万物本源于“道”而最终回归于“道”一般,“境界”包容了能指向“美”的一切范畴的内涵,并有着更高层次的升华。所以王国维说“词以境界为最上”,“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在这种“归宿”的意义上,“境界”成为词之“美”的终极追求。
十四